第1章 墓园的邂逅与别离 傍晚六点十七分,青山墓园。 天空阴沉得仿佛压到了山脊,细雨断续飘落,像无数未尽的言语悬在半空,迟迟不肯落地。灰白色的雾气贴着山腰缓缓流动,缠绕着松林与碑林之间狭窄的小径,如同时间在此处凝滞、游荡,不愿离去。石板路湿滑,落叶被风卷着打转,在台阶上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有人在低语过往的名字。远处几座墓碑隐在树影里,轮廓模糊,像被水汽洇开的墨迹,名字早已模糊不清,唯有岁月留下的苔痕爬满边角。 亚瑟撑着一把黑伞,脚步落在青石道上很轻,几乎听不见回响。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肩线笔直,袖口一丝不苟地露出一截白衬衫,领口别着一朵白菊,花瓣边缘已微微泛黄,像是从旧日时光里摘下来的遗物。三十五岁上下,身形修长,面容清俊,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压不住的疲惫——那不是身体的倦怠,而是灵魂深处某种长久燃烧后的余烬。他是诗人,也是作家,出过三本诗集和两部长篇小说,曾拿过国内奖的提名,名字一度出现在文艺杂志封面,被称作“文字里的守夜人”。后来涉足投资,投过几家初创公司,有成有败。最近两个项目接连撤资,投资人退出,团队解散,他在会议室坐到凌晨,最后只写下一没人看得懂的短诗:“光熄灭时,影子才学会行走。” 今天是他父母的忌日。 他沿着熟悉的小径往上走,拐过一片松林,松针铺地,踩上去柔软而寂静。空气中有种湿润的木质香,混着泥土与冷雨的气息。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步都像在确认自己是否还属于这条通往过去的路。终于,他停在一座并排双碑前。左边刻着父亲的名字,右边是母亲。碑面干净,显然有人定期打扫——是他自己,每年两次,春清明,秋忌日。他蹲下,将手中的白菊放在中央,手指缓慢地整理花枝,动作细致得像是在抚平某段记忆:小时候父亲教他写字,一笔一划,端正有力;母亲总在厨房炖汤,香气弥漫整个老屋;除夕夜里四个人围坐在桌边,电视放着春晚,窗外烟火炸裂…… 雨滴顺着伞沿落下,砸在石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一圈圈扩散,又迅消失。 他从大衣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磨损,颜色也褪了些,但影像依旧清晰。照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