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落下来了。 平安州最冷的时节,雨水像迟钝的酒意悄然蔓延,比风雪还要绵密。 多宝客栈的阿贵开了后院门,取下被水打湿的竹编灯笼,换上明瓦的,“哒哒哒”,巷子那头马车驶行,黑影憧憧,他探出脖子细瞧,没等车子停稳,立马惊喜唤道:“大掌柜回来了!” 一个高大的青年跳下马车,随手脱去蓑衣和斗笠,递给阿贵,嘱咐他搬车上的几只箱子。 “家里最近都好吗?” 阿贵回:“生意好着呢,年下走亲访友,每日客房都住满了。” 青年淡淡“嗯”了声,问:“老四呢?” 阿贵笑说:“楼上歇着,二掌柜和小三爷逗她,说您必定赶不回来过年,姑娘听了生闷气,两日没出门了。” 青年深邃的眉眼舒展,像静夜里水中悄然盛开的睡莲。 他是多宝客栈的当家人谢知易,伙计们称呼大掌柜,底下有三个姊妹,老二谢司芙,老三谢倾和老四谢宝诺。 大哥不在,二姐管事,前边大堂传来叫好声,不知说书先生讲了什么传奇故事,赢得满堂彩。 谢知易往院子里走。 阿贵笑:“姑娘知道您回来一定高兴,我这就喊她。” 谢知易仰头往二楼西厢房的窗子望去,阻止阿贵喊人:“不必,让锅炉房准备热水,我先洗漱,待会儿你再到厨房看看得不得空,煮一碗红糖生姜饮备着。” “好嘞。” 谢知易到水房脱去半湿的衣衫,回来的路上雨水缠绵,靴子沾满泥点,袜子早已浸湿。 他在桶里泡暖了,身上几处刀伤也逐渐有了痛觉,阿贵搬完行李,将干净衣裳挂在屏风上,谢知易让他再去拿些金疮药。 “大掌柜,您受伤了?” “一点皮外伤,别嚷得叫人知道。” “……是,我这就去。” 谢知易洗完澡从木桶里出来,脚踩青砖,浴间设明沟排水至客栈外的沟渠,墙壁有管道引热水入内,沐浴很方便。 他擦了药,换上一件竹月长衫,端着糖水前往西厢二楼。 * 宝诺窝在被子里看话本小说。 她把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