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雪后初霁,满目皆白。 一只雪色的兔子拨雪蹬地,发足狂奔。 它短短的尾巴上斜挂着一支短箭,顷刻间就被甩脱,遗下的零星淡红血迹被紧追其后的骏马嗒嗒地踩在脚下,旋即没入雪水,消失不见。 骑马的俏丽女郎身披大红斗篷,腰间挎弓,双手握缰,飞驰若流星。风卷起她兜帽上的丝带金铃,动辄交击作响。 一人一马逐兔不休,沉闷的雪林好似也活了起来,枝叶摇颤,玉琼飞扬,杂声相和。 渐渐地,疾奔的兔子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重。女郎心一喜,知它已力竭,正欲勒马取猎物,却见雪兔埋头撞到一人跟前。 那人放下手中书箱,毫不犹豫地弯腰抱起兔子,一边以手安抚,一边抬眼直视她。 女郎呼吸窒了一刻。 眼前人穿着青衫单衣,伶仃的背脊直薄如根竹,木冠束发,眉眼清冷挂雪,端的是神仪明秀的俊逸少年。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愈看愈有兴味,眼里早已不见兔子。 隔着一丈风雪,少年冷声开口,不卑不亢。 “贵人可否手下留情,放过这只白兔。” ...... 暖阁里,薛明窈含糊地哼了一声,从清寒梦中醒来。眼望雕床罗帐,又摸了摸锦被下热乎乎的手炉,仍是有些难回神。 又梦到他了。 听说人老了容易梦到旧事,可她才二十四岁,怎么就被回忆找上门来了。念起谢青琅这个名字,薛明窈磨了磨牙。 直棂窗格上凝着厚厚的一层雾,她推开窗,一夜雪重,庭院已是白茫茫一片。薛明窈不禁又想起梦里的西川雾凇雪林,眉头一蹙,啪地关上窗,扬声唤丫鬟绿枝进来。 绿枝为她梳妆挽发时,薛明窈歪着头,懒懒地瞧铜镜里的自己。雪肤花貌,乌鬓如云,脂粉不施是清水芙蓉,上了妆则是秾艳桃李,谁看了不赞一声大美人。 瞧着瞧着,薛明窈的嘴角翘起来了。 “郡主,您又被自己美到了?”绿枝察觉,促狭笑她。 “浑说什么呐!”薛明窈假意啐她一口,语声一转叮嘱道,“给我梳个漂亮点的发髻,妆别太浓,清雅一点,别忘了我今天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