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隆隆,谛听神像在殿外耸立,细雨拂过五色风马。观音大殿里涌进细碎的风声,夜色渐浓,因着大雨连绵生出一身斑驳锈迹。 正对着谛听神像的乃是一间照堂。朱墙灰瓦,上头骑了个冯般若。她只十四五岁,头戴一顶闹蛾冠,身着一件雾青色缂丝宝相花团纹的裙袍,额系红绦,颈子上戴着麒麟金锁。手脚脖颈又白生生的,千年古刹中唯独她一点光亮。此时她正仰头看着房檐,正思量该从哪儿才能爬到那上边。 底下跟的丫鬟急得要哭出来:“郡主,快下来。雨天湿滑,万一摔下来了可怎么好?一会儿皇后娘娘就要出来了。” 冯般若只教她噤声:“静照,你不要叫。” 丫鬟哭丧着脸:“郡主,就当奴婢求您啦,您快些下来罢。” 冯般若也不管她,只从墙脊上站起来,蹑手蹑脚地爬到照堂顶上。她和颍川王约好了未时相见,如今只有一刻钟了。 等她站在屋顶,丫鬟当即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等她再睁开眼,冯般若已经从照堂的另一端跳下去,面朝着金红夕照,仿佛一只灵巧的猫。 此时冯般若心中只想着,要快快见到颍川王。 她是在半月前陪伴皇后礼佛时第一次见到他的。他肤色很深,长发,又很瘦,披着素白的僧袍,额心却点着金印。虽然身为皇子,但通身超世绝俗之气,面容像极了殿里的菩萨。 皇后不许她同他一起,她只得夜夜等日头落下去了才敢去找他。后来皇后知道了,盯她盯得很紧,她已经四五日不曾去过了。如今皇后急着要回宫,她只得匆匆忙忙地去跟他道别,心里怕得很,忧心这是此生同他见的最后一面了。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屋脊上跑得愈发快。等快到颍川王所居的禅房了,她屏气吞声地,慢吞吞地在房顶上挪动,想教他吃上一惊。 雨水沾湿了她的鬓发,但她一双眼仍是亮晶晶地,像是坠落在枝头的两滴夜露。 等她到了颍川王所居的禅房,又从高墙之上轻巧地跳了下来。只是不知为何禅房里却没有点灯,她敲了半晌,门内空无一人,只得在他院子里苦等。 远处传来脚步声,冯般若怕人瞧见她在这儿,慌不择路,只得沿着朱墙再爬将上去。大雨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