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来,在空中化了,满地泥雪混鞭炮红壳,一股子硝烟味。 陈建东眯着眼叼着烟点钱,手里的红钞票数不对,重新插卡,在机器里又取了六百。 数对了,抽回银行卡往街对面走,地上泥巴被他的雪地棉踩出印子,大冬天,他穿着一身军大衣,宽肩膀衬的人壮实,里头是件汗衫,也不嫌冷。 昨儿刚过年,大客车站附近没买到票,想在初一往家赶的工人。 一年就这么一回团圆日子。 街边小卖部放昨儿晚上的歌“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凌海市比黑龙江老家暖和点,陈建东把烟蒂扔了,从怀里掏出一根又叼起来,粗支的大前门,走到旅馆门口蹲着七八个男的,都年轻,有几个还一脸少年样,手揣军大衣袖口冻的哈气都不冒白烟,十几岁的小孩跟陈建东混。 “东哥!”见他回来,秦少强蹲着起身,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 另一个年纪小的张开手挡风,脸冻的通红。 烟点起来了,雾气随着北风走,抬眼就是他们住的这个旅馆的灰墙上用红漆写的大拆字,往年陈建东回老家都住这,写了好几年也没见拆,反而这凌海的物价跟着高了,住一宿要三十块。 陈建东从兜里掏出一沓厚钱,声音低沉,“点点。” 几个男人立刻笑呵呵的捧着钱到旁边点数,分钱。 天亮了鱼肚白,大年初一街边寥寥开的几个店开始放炮仗,噼里啪啦响。 陈建东捏着烟,往天边瞅,几天几夜没合眼,眼眶里全是红血丝,一两根都不够提神儿,烟过肺精神点,身后的几个兄弟点完钱了,一个个笑呵呵的。 秦少强让那两个年轻的去背包,满脸歉意,“东哥,真是没办法,一个个拖家带口,不然肯定跟着你干没二话!” “我家媳妇刚挺着大肚子眼瞅着生了,华子他娘还等着治病,手头都紧…”他面露愧色。 陈建东拍拍他的肩:“应该的。” “东哥,你不回去?”秦少强皱眉,眼里满是担忧,“那姓关的是不是早跑了?这钱还能要回来吗。” 陈建东沉默了几秒钟:“能。” “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