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的春雨裹着细雪,将青石板洇染成深灰色的镜面。苏明娘的木屐在砖面上打滑,褪色的青布雨衣兜住半襟冷风,怀中用油纸裹着的账册棱角分明,像块烧红的炭,每一步奔跑都硌得胸骨生疼。三日前的场景如走马灯在脑海中回放:官差用浸过桐油的绳索扯下“苏氏绸庄”的鎏金牌匾,祖父当年从内务府换来这块匾的半幅云纹缎,此刻正垫在父亲的棺木里——那个总在深夜借着月光核对账目的男人,临终前指甲缝里还嵌着朱砂粉。 沈府侧门的铜环结着薄冰,她呵着白气叩门时,听见院内传来猎鹰的嘶鸣。门“吱呀”裂开条缝,沈刚的玄色箭袖闪过,袖口绣着的银线鹰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正给猎鹰换药,鹰爪上的伤口翻着红肉,药碗里的金疮散混着血腥气。“苏小姐来得不巧,”他指尖捏着纱布,眼尾余光扫过她攥紧的账册,“当铺卯时才开门。”靴底碾过脚边的碎瓷片,那是昨日她典当了母亲的鎏金簪子,才从当铺换来的参片,却被他故意打翻在地。 苏明娘捏紧油纸包,账册边缘的焦痕透过纸张刺着掌心——这是从火场里抢出的半本残页,父亲用朱砂在扉页画了朵并蒂莲,那是沈家与苏家定亲时的纹样。“二公子可还记得,”她喉间泛起腥甜,“三年前沈家送来的聘礼?”话未说完,下颌突然被捏住,沈刚的拇指碾过她眉间的朱砂痣,带着药碗里的凉意:“聘礼?”他忽然冷笑,从袖中抖出半幅焦黑的缎面,正是她昨夜塞进火盆的定亲信物,“苏老爷临终前,可是把云纹缎的秘方,连带着你,都押给了沈家。” 猎鹰在木架上扑腾翅膀,爪子的血滴在青砖上,像极了父亲咳在账册上的血迹。苏明娘望着沈刚腕间的银镯,那是母亲当年绣给未婚夫的信物,此刻却戴在仇人的手上。“我要参加春闱。”她直视他瞳孔里跳动的烛火,“借我男装,借我沈府的名帖。”账册在手中展开,露出父亲用朱砂写的批注:“戊年冬,沈家铁骑护送贡品入京,云纹缎耗量较常例多出三成。” 沈刚的指尖顿在她锁骨处,那里有道浅红的抓痕,是上个月他的猎鹰失控所致。“科场搜身要脱到中衣,”他忽然凑近,薄荷酒的气息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你以为,沈家的名帖能盖住你腕间的刺青?”他扯开她袖口,露出内侧的云纹刺绣——那是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