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大漠深处一场接一场凛冽北风中回忆南方水乡一场接一场绵绵密密的雨水,这是我苍苍暮年每日必做的功课。在呼啸而至的北风中回忆多年以前在吴国经历的那些暗杀与谍战,我心境苍凉,手脚冰凉。南方纷纷扬扬、无休无止的雨水落在吴都建邺城高高耸立、坚不可摧的苍龙门、朱雀门、左掖门上,落在风平浪静、深不可测的桃叶渡、玄武湖、秦淮河上,当然也落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白爵观、神龙殿、太初宫上。密密麻麻的雨水让我想起多年以前潜伏在吴国那些步步惊心、命悬一线的恐怖日子。吴国当然和蜀国不同,当然和魏国更加不同,雨水似乎是老天对吴国最大的恩赐,漫天飞洒的雨水让吴国长年累月浸泡在无边无际的泱泱大水中,吴国大地上池塘密布、江河逶迤是随处可见的平常风景。当然,浩渺大水间平沙落雁、渔舟唱晚也是极其优美的风景,如果没有潜伏、权谋、暗杀和鲸吞的话,这样的风景肯定让我留连忘返,顿起归隐之心。可惜,人世间充斥着太多的贪得无厌和你死我活,让我这个在海上仙山麒麟阁埋读书悟道的一介青衣书生,也禁不住摘下头上戴的荷叶巾,脱下秧青色青衣道袍,化身间谍奸细潜伏在异地他乡,从此踏上一条如履薄冰、危在旦夕的不归之路。多年之后我才现,我所栖身的麒麟阁不过是个假道观,我们统统被空空道人所骗。这一段惊耸诡异的故事从哪里开始呢?我的耳边总会传来海上仙山麒麟阁那些抑扬顿锉的晨钟暮鼓,那是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日子,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北方冰河解冻的三月初三,在南方,正是梨花似雪、桃花似火的季节。 我那日穿着一身月光白宽袍大袖的戒衣和一百多位挽道髻、手持拂尘的道士在一声接一声晨钟中依次进入麒麟阁。我看到师傅空空道人的三绺长髯在微微的海风中轻轻拂动。师傅照例端坐在堂以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传道布道,那是我们日日耳闻的清规戒律。只是这一次有所不同,他在结束了每日例行的晨课之后摘下莲花冠放在一旁,用冷冰冰的目光扫了扫堂下黑压压一众道士,然后依然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说:“无量天尊,晨诵到此。”众道士纷纷起身静悄悄地鱼贯而出,空空道人又冒出一句:“苏方士苏锦书请留步,老道有事与你相谈。”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回到堂下打坐,然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