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安十三年。 腊月初六,正小寒。 欢鹊衔紫,霜鹰北,雊雉隐丛,俨然一副春日将临的新生样儿。反观遍地的雪衣之上,过往旅者衣衫单薄,口吐热雾,履痕不断延续,嘶声连天。 秦州北隍城外,一处没名儿的驿站里。 浑身打着补丁的小二紧贴柜台,听着头上掌柜儿打算盘的“沓沓”声,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欲渐模糊。 随着掌柜抬指拨响最后一颗算珠,小二猛地落下头,浑身一激灵,不知是第几次惊醒。 他目光呆滞的扫了圈,眼瞧着雪天里没新主顾上门,捂嘴打着哈欠,擦了擦眼眶,又眯上了眼。 “小二,上壶热酒!” 一声娇滴滴的吆喝打断了小二的午后小憩,脑袋不咋清醒的小二闻言向着声音源头看去,现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倚在门旁。 他搓了搓眼睛,努着一溜圆的眸子分辨。 来者一男一女。 明显高出身旁女子一截的男人一袭黑衣,标准的虎臂蜂腰螳螂腿身材,脑袋上顶着蓬斗笠,眉目以下又用纱巾裹着,令人看不出年岁与相貌。 与他隔着一拳距离的姑娘,螓蛾眉,肤如凝脂,裙上的苗绣蜡染格外夺目,雪白的鹅颈上挂着粼粼的银器,头上托着的银冠也是时时忽闪。 小二一眼扫过男子,并未留意,唯独在姑娘身上留目许久,心下满足后,这才瞧见二人满身的雪絮,看起来略显狼狈。不曾多想,小二只当是江湖上多如过江之卿的浪子侠客,便一甩腕上白巾,操着川蜀方言招呼道: “得嘞,您先落座。” 小二用白巾拭过凳子,拍着身旁木桌示意二人落座,神色再无颓然,精神抖擞道:“稍等片刻,热酒马上就到!” 姑娘见小二飞也似的离去,一路小跳着来到酒桌旁脩然坐下,然后两手撑着脑袋,望向还站在原地的男子,眨巴眨巴眼睛,四处乱瞟,显得活泼可爱。 名为陈守拙的男子见此挎着步子走来,待屁股有了着落,才缓缓取下身后那柄改制唐刀放在酒桌边角处。 不同于少女的天性纯真,生性谨慎的他警惕地扫了眼驿站里的酒客,眼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微微闭眸,端坐在长凳上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