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年闰五月,太宗崩,皇三子瓛(huan2)懕(yan4)即位,改元煦仁。 ……宴群臣及属国使。辛卯,享太庙。……景承前制,三岁一贡举。煦仁元年,新皇践祚,海清河晏,垂泽雨露,诏礼部开科举。” ——《景史·宣宗一》 煦仁元年六月,婺州余渚。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荆氏点起一盏灯,纵是傍晚,盛夏酷暑迟迟不肯散去,只得用蒲扇换片刻凉爽,又忙去做一桌好菜等她儿子回家。 在后厨听见隐约的敲门声,荆氏在衣服上擦擦手去拉开门栓,迎到了周澍。从这里到书院有些路要走,周澍也是尘土扑面的,喊了声“娘”,不顾头上还沾着树叶就要吃饭。荆氏给他掸掉那几片叶子,边无奈的说:“没想到是个饿死鬼投胎。” “给你做了冬瓜笋干汤,消消火先。”荆氏给他舀一碗,知道周澍不喜冬瓜又嗜爱笋干,索性放在一起煮,求个均衡。许是饿了好久,他也没面露难色,抬起头囫囵灌了下去。坐在桌边和回后厨准备饭菜的荆氏聊些见闻。 “夫子今日说我作文章他是教不了了,说他可以送个人情,荐我去乡里启常先生那儿,束脩不另算。启常先生那里近些,我也可以常回来帮忙,就答应下——啊!”扔出来一个蒸笼盖,被躲过去了,夹杂着烧柴火的劈啪声传来荆氏的大嗓门:“好你个混小子,读书白读了。我送你去书院,你夫子待你好又给你找了老师,过两月又是考试,你不想着好好作学问,倒想着回家?我要是再靠你干活耽误你前途,我干脆吊死算了。我个不识字的都没你目光短浅。” 周澍把那个滚了几圈又躺倒的蒸笼盖捡起来,抖了抖放桌上,给他娘吃定心丸:“阿娘您少生气哈……我明天去肯定好好读书,您也别累着……”本想继续说点“铺子上碰到麻烦可以托人传个话”,又怕遭一顿骂,遂转个话题。“李家的二公子好像也在启常先生那里上私塾,之前和我们作邻居的,算是半个熟人?” 这次后厨里倒是长久的沉默。过了一会,他娘端着青菜和豆腐包上来了,那张被生活的风霜留下印记的脸上有浅浅的两道水痕。周澍知道他娘是商贾人家的女儿,向来要强,只是在想到他那早早登天的父亲时才会偷偷抹泪,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