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总担心死人孤单,便想着捎些东西下去做伴,死件不够还得要服侍的,便有了纸人。 纸人不能点睛,一点便有了灵气,那便是妖了。纸人不能烧残缺,若留个一星半点,下去就是个残废了,老祖宗夜里是要来托梦的。 烧完纸人,所有的儿女儿孙都得跪在碑前哭。 哭完后,那小儿小孙得马不停蹄的往回跑去,荆棘石块锋利,踩伤了脚,跑丢了鞋,都不能回头,若是禁不住回了头,那便丢了魂,又得花上大价钱找村里神婆来叫魂。 我的奶奶是村子里最有名的扎纸匠,关于这纸人的忌讳,她常年在我耳边念叨,这扎纸人的手艺她也悉数传给了我,不为别的,只为一句预言——我活不过十八。 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也是奶奶的葬礼。 白烛跳跃,阴风习习,灵堂中央照片上的老人笑得慈祥,为她送行的纸人,花花绿绿地堆了满满两排。 奶奶最是疼我爱我,生怕我受一点委屈,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是多为她扎几个纸人,让她在下面过得舒坦些。 “禾直,想不到那死老太婆竟然将传承给了你!老太婆连亲孙子都信不过,竟然信你一个赔钱货!” 一身缟素的大伯突然转过身来,大步朝我走来。 他眼白布满血丝,神色凶狠,面目狰狞,仿佛我夺了他的珍宝。 “大伯?”我没料想平日里笑脸迎人的大伯今日竟突然变了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大伯过来拽住我的肩膀,他满脸戾气,捏得我生疼,语气不容置喙,“禾直,你奶奶的那门手艺,明天开始你教给你堂哥,否则你就从这里滚出去!” “大伯,这不行,奶奶说了......”我拼命摇着头。 我不是不想教,只是奶奶临终前有过叮嘱,这门手艺是有忌讳的。 “说什么说!我看你就是要藏私!那死老太婆人都死了,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大伯暴怒。 “我没有,这行的规矩就是如此,大伯也不想让堂哥沾上晦气吧!” “放屁的晦气,赚钱的事你说晦气?那怎么你学的起劲?吃我的喝我的,让你教点东西还推三阻四,给我滚!家里容不下你这种有二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