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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来这里除了是向您致歉，也是来道谢的。”

她突然放软声调，“谢您给我留了选择余地。”

说的是用老师同学威胁她的事。

被威胁者向威胁者表达感谢看起来很荒谬，但谢瑰早已明白某些灰暗的生存法则，上位者的仁慈往往不在于他做了什么，而是他没做什么，让下位者能按部就班安稳度日。

对于父亲来说，她也是下位者，是可以随意安排命运的弱者。

给予选择是谢成业作为父亲对她这个女儿的慈爱，但谢瑰很清楚，如果她仍然不肯服软，下次就是殃及池鱼。

父亲的耐心是有限的。

谢成业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金属框架折射出冷光，“嘴上服了，心还梗着。”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掠过，咽喉里溢出一丝讥诮的冷笑，“看看你这双眼睛，烧着火呢。

挺直的脊梁骨，昂着的脖颈，哪处服软？”

“总归有一样服了。

爸您在商海沉浮半辈子，识人辨心的本事远胜于我，应该知道掌控人容易，但人心很难，人会心口不一，还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现在跟您说实话，您就不要苛求太多了。”

谢瑰淡然道，“您要的是提线木偶，又何必在意偶人肚里填的是棉絮还是铁钉？”

“好个伶牙俐齿！”

谢成业眼中讥诮更甚，“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继续做你的硬骨头？”

“因为我想通了。”

她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曾经从未奢望过的东西，现在您摆到了我面前，我也想看看我究竟可以走到哪一步。”

她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失去，学历、名誉、自由都无惧拿走，直到管家提及故人时，她才惊觉自己被拿捏住了七寸。

被提及的人里面，有无条件爱护过她的人，有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有一起奋斗过的伙伴，有全心全意信任过她的人......这些曾经真心待过她的人，已经成为她生命中抹不去的烙印。

但最终迫使她低头的，是父亲那山岳般推不倒的强权。

而强权之下，是她被随意摆弄的命运——

既是她摆烂做个废物，父亲也会物尽其用，譬如联姻。

谢家长女的身份，既是合法继承人，也是绝佳联姻筹码。

所以......

“这场继承人角逐，我会奉陪到底！”

谢成业重新打量这个素来寡言的长女，他早知道谢瑰优秀，但谢家最不缺的就是优秀子女，这个不讨喜的女儿自然不算珍贵。

此刻倒显出几分超出预期的资质。

不过这个发现还不足以让他动容，这场继承人游戏，优秀只是入局的门槛。

他最后叩了叩轮椅的扶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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